第(3/3)页 陆绮问:“你还记得,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吗?” 符川脱口而出:“我当然是来保护仙子的!” “你再想一想。”陆绮善意地提醒道:“想一想,你真的喜欢我么?” “我……” 符川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,他努力回忆,想到的却是全然无关的东西: 火焰。 山门在火中燃烧,地上横七竖八尽是尸体,每一具翻过来都是熟悉的脸孔。 红色长廊的尽头,白裙莲冠的女人怀抱拂尘在火光中笑,她轻柔地勾起他的脸蛋,说:“来我身边,我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,但只有一次哦。” 水波。 他穿着红色的长袍,沿着菩萨湖奔走,大声呼喊着“丹漪”这个名字。 丹漪是他的爱人。 今天是他们的大婚之日,新娘却不见踪影。 菩萨湖的水波卷来了丹漪纯洁的裙衫,他沿着岸堤狂奔,见到丹漪时她正伏在地上哭泣,身躯一片狼藉。 白裙莲冠的女人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,声音轻地像是在他耳边呵气:“你知道你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吗?” “为什么?”他每一根骨头都在发抖。 “因为你有些安逸于九妙宫的生活啦,修士的一生太长,童年的仇恨再刻骨铭心也会有淡去的一天,所以我必须常常提醒你。”女人笑着说。 “我会记得的,我会永远记得。”他对着饱受凌辱的未婚妻发誓。 记忆刀一样捅穿魂魄,肉体的伤痕已无足轻重,滔天的恨意顷刻就要将他吞没。 雪白裙袍的女人对他微笑,问:“想起来了么?” 想起来了,他都想起来了。 他根本不是来保护陆绮的,他是来杀她的! 他不仅要杀她,还要强暴她,他要将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践踏在足底,将她的尊严一片片撕碎。 老君有眼,令陆绮法力全失,今夜的动乱来的恰好,它或许不是最好的机会,但他已不想再等下去。 可是,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? 为何他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在见到陆绮时全部诡异消散,化作了缠绵悱恻的情意? 他想不明白。 意志一旦崩溃,本就千疮百孔的身躯便再也支撑不住。 符川跪倒在地,肺如火烧,每一口呼吸都要用尽全力。 他抬起破损的头颅,望向天空。 九妙宫上,金丹已经熄灭,天却仍亮着。 原来白昼已经来临。 他看着老君。 对于西景国而言,老君初亮,新的一天刚刚开始,但对他来说,这颗独一无二的老君即将熄灭。 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。 也是这个时候,他才看清楚,陆绮白色的裙袍后飘着一根淡金色的线。 它像丝绦、像血管、也像一根圣灵的脐带,一端连接着陆绮的身体,另一端通天而去,不知纠缠着哪一尊天外大化。 只可惜,善殿前冷冷清清,他无法将死前窥见的秘密告知任何人。 这是他最后的遗憾。 “你这妖女,迟早要遭天诛!” 诅咒绵软无力,却是他唯一能做的事。 符川就此死去。 老君的光芒爬上他的后背。 光芒越来越温暖,他的身体却冷了下去。 昨夜的动乱已经过去,弟子们很快清扫了战场,诵读经文的声音在层楼间响起,清亮整齐,一切如旧。 九妙宫道统屹立千年,再强大的敌人在它面前,也是这般微不足道。 回忆昨夜的战斗,人们无不崇慕三位殿主的绝世英姿,敬佩杀手们的悍不畏死。 至于符川神师,他在那场战斗中仿佛没那么重要,人们为他的死亡感到惋惜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怎么死的。 他们似乎丢失了这部分记忆。 过不了多久,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大宫主的亲信,就会被人们遗忘。 尘埃落定。 陆绮回到善宫。 她穿越曲曲折折的长廊,摆正了八角亭中的棋子。 波澜惊动,冰雪的幻影将她吞没。 “主人。” 陆绮跪在冰室里,垂下矜贵的秀首,羽睫覆盖下的双眸说不尽的谦卑。 她向妖主余月诉说着昨晚发生的事。 余月兴致平平,只是问了句:“陈妄的尸体呢?” “我给符川借了七十年的修为,似乎借多了些,让他直接将陈妄打得尸骨无存了。”陆绮说。 “尸骨无存么?”余月微微蹙眉。 “嗯,这是唯一的遗憾。” 陆绮弯折柳腰,额头触地,讨好似地说:“也是奴婢顾虑不周,望妖主殿下不吝责罚。” “好啦。”余月冷冷道:“变数已除,何错之有?你可以全心全力准备莲花宴了,那是将来的头等大事,绝不可疏忽,否则我饶不了你。” “妾身知道了。”陆绮说。 “退下吧,我今天想静一静。”余月慵懒道。 陆绮领命离去。 余月离开冰床,向后走去。 这座冰殿远比看上去大得多,她以手指轻触后方的墙壁,冰墙烟雾般消散,显露出一个更大的空间。 余月比任何人都清楚,陈妄不叫陈妄,而是苏真。 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,苏真没有死去。 此时此刻,暗门后的冰殿内,浑身是血的苏真躺在地上,正昏迷不醒。 第(3/3)页